木矢灰

冷圈CP收藏家

【蓝白】未开瓶白马 (一)

前篇

我们的罪孽顽固不化,我们的悔恨软弱无力;
我们居然为自己的供词开出昂贵的价目,
我们居然破涕为笑,眉飞色舞地折回泥泞的道路,
自以为用廉价的眼泪就能洗去我们所有的污迹。

——波德莱尔《致读者》

第一章 那个孩子

这里我们将要讲述的是一个始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故事。正如你所知晓的:那个由崩溃的泡沫经济带来的大萧条时期,被恐惧的阴云笼罩的日本与它即将面对的残酷的金融危机。

但这些都与蓝川无关。

蓝川是谁?这是一个好问题,就像蓝川在看到那些用加粗字体印刷在报纸版头上的可怖的黑色大字时,他会好奇什么是泡沫经济,什么又是大萧条。

他透过蒙着厚厚灰尘的玻璃板艰难地辨认着那些泛黄报刊残片上的文字——“BUBBLE ECONOMY”或是别的什么——蓝川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也并不真的在乎。自贫民窟里成长起来的孩子或许都有这样一种共性,他们匍匐在这座城市最肮脏的阴沟里,却能准确地察觉到外界的动荡。“那是一件大事。”他们如此宣称,尽管有的孩子甚至还不懂得这两个词的读音。

在贫民窟里,最过于狡猾且令人生厌的永远是孩子。“小老鼠”——那是他们的代名词。当你在某个夏日的午后走在街上时便可以见到这样一副光景:那些孩子将身形掩藏在建筑群投下的阴影里,头戴棒球帽,身上套着过大的T恤与洗至褪色的牛仔裤,眼睛里射出探照灯般渴求的光,窃窃私语着,觊觎过路人裤兜里的钱包。

与每一个需要在贫民窟里立足的人一样,孩子们依附群体以获取活下去的契机,那是某种类似与鼠群的庞大团体,可惜的是从没有人这样称呼他们。孩子们十五岁的老大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日耳曼混血,他狠戾的青色眼睛像极了深夜在野地里潜伏着的狼。所有孩子都怕他,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威吓总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浪儿们毫无办法。当那几个年纪稍小些的孩子不听话的时候,他便会把他们托举起来,在其他孩子叫好的哄笑声中将他们重新摔回地上。

蓝川极少笑,因为他通常会是那些七八岁的孩子之后的首选目标。尽管他并不是所有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但较为羸弱的亚洲血统使他在同龄人之中显得瘦小了些许。有时他甚至会觉得,他曾经呆过的那些个所谓的福利机构提供给他的东西或许更好。

提起蓝川,他给人的印象是孤僻而安静的。他总是孩子们中最寡言少语的那一个,从不主动发表言论,适时地为他们的老大上供,安静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因此孩子们对蓝川的了解也不多:他卖报,喜欢用仅剩的一点食物去救济街角的野猫。他是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从没谈起过自己的故事也不在乎他人的——这是件好事,因为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乐意说出他们的故事。这显然比救济所的规则要宽泛了许多。当那些刚刚加入的可怜虫支吾着沉默的时候,大孩子们早已学会了用最恶毒的话语去咒骂他们的婊子母亲——而在孤儿院里他们从来不提这个。

即便如此,蓝川依然什么也不说。于是孩子们开始揣度蓝川的身世,编造他来到这儿之前的故事(贫民窟里的孩子都需要一个华丽有趣的身世故事)。有人猜测他是某位达官显贵的私生子,又有人猜测他是某个死于火拼的帮派成员与妓女生下的孩子。对于这些,蓝川从不否认,也从未承认过。我想那便是他,从小到大始终如一的,专心于在阴沟里仰望星空而对那些琐碎的小事毫不在意。

说了这么多,也是时候为大家描述一下蓝川其人了:一年四季都不曾更改的单薄旧衬衣,一双附着了沙土淤泥的运动鞋,不算长的黑发下五官清秀的脸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弯曲起来用于捧住报纸的前臂上印着几道猫爪留下的浅红色伤痕。

这就是蓝川十岁时的模样。

评论 ( 1 )
热度 ( 36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木矢灰 | Powered by LOFTER